第二章(6 / 7)

甫陪同下,上了环湖的橡树林荫小径。十分钟后,一位老妇借口上门卖水果,大胆地走进了冈比拉立家的府邸。她第一个遇见的小侍女马丽达,是主子艾蕾的心腹。艾蕾接过漂亮的花束时,羞得满脸通红。原来花里藏着一封长信。尤拉把受火枪袭击那一夜以来的感受全写出来了。但是,出于一种奇怪的羞愧感,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父亲是那位以敢打敢拼而闻名的上尉,也不敢说出自己不止一次参加战斗,表现英勇。其实这都是他那一代青年引以为荣的事情。他认为自己知道冈比拉立老爷听到这些事实会有什么反应。十五世纪的姑娘,往往具有共和意识。她们注重的是一个男人自己的作为,而不是父辈为他积攒的钱财,或家族的声誉。但这种想法主要为平民的女儿所有。至于富家小姐,她们害怕强盗,当然看重门第和财富。

尤拉在信里最后写道:“我不知道,我从罗马带回来的这些合适的衣服,能否让你忘记你尊敬的那个人见我潦倒而作的辱骂。我本可以报仇,而且也应该报仇,因为我的荣誉要求我这样做。但考虑我的行动会让我亲爱的人掉泪,便打消了这个念头。假如不幸你对此仍有怀疑,那末这一点向你表明,有的人很穷,但情感是高尚的。此外,我有个可怕的秘密向你透露。我能若无其事地把这个秘密讲给别的女人听,可不知为什么,当我想把它告诉你时,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。它可能会在一分钟里毁了你对我的爱情。无论你怎么保证都打消不了我的顾虑,只有从你的眼里看出我的坦白所产生的效果,我才放心。最近哪一天,断黑时分,我会到后花园来看你。尽管法彼沃和你父亲鄙视一个衣冠不整的穷小子,但他们不在的那一天,在我证实了他们无法剥夺我们三刻钟到一个钟头的相会时,在你的窗户下,便会出现一个男人,给本地的孩子表演驯狐的游戏。然后,当万福玛丽亚的钟声敲响时,你会听到远处一声枪响。这时,你走近花园的围墙。若你身边还有人,你就唱歌。若没动静,你的奴才会战战栗栗地出现在你跟前,向你吐露可能会叫你厌恶的事情。在等待对我来说是决定性的,可怕的一天到来期间,我也不再冒险半夜向你献花了。但在夜里两点钟时,我会来唱歌。你若在大阳台上,请丢下一枝你亲自在花园里采的花。也许,这是你给尤拉的最后的爱情表示。

三天后,艾蕾的父亲和哥哥骑马到海边巡视自家的地产。他们应该在太阳落山前一点钟动身回来,凌晨两点赶到家。可在他们要上路时,不仅他们的两骑马,而且农庄里所有的马都不见了。这贼好大的胆子,他们感到震惊。他们派人四处找马,到第二日才在海滨的百年老林里寻到了。当天冈比拉立和他儿子只得乘乡下的牛车赶回阿尔巴罗。

那天晚上,当尤拉跪在艾蕾跟前时,天几乎全黑了,而可怜的姑娘特别喜欢这幽黑的夜色。她第一次出现在她深情地爱着的男人面前。尽管她没对他表露心迹,可他已深深地领会到了这一点。

她发现尤拉脸色比她更苍白,身体抖得比她还厉害,不禁增加了许多勇气。她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尤拉。“真的,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”尤拉对她说。显然,他们有一阵沉浸在极大的幸福之中。他们互相注视着,谁也不说话,像一对表情生动的玉雕。尤拉跪着,抓着艾蕾一只手。她低着头,专注地望着他。尤拉知道,若按他的朋友,那些罗马浪荡公子的主意,他该动动手脚了。可他对这种主意很反感。他魂痴意醉,内心充满了一种比性爱所给予的更强烈的幸福。当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时,不禁一惊。冈比拉立父子很快要回来了。他的那些罗马朋友认为,他向情人公开这种可怕的秘密是件大蠢事。但他也明白,像他这样认真的人,不吐露这个秘密,不能得到长久的爱情。

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,也许我不该对你说。”他终于对艾蕾说道。

尤拉的脸色更苍白了。他费了很大劲才接着说下去,似乎吐不出起来。

“也许我会看到我们的感情泯灭,虽说它是我生命的希望。你认为我穷,可事情还不止这些,我父亲是强盗,我也是强盗。”

听到这话,艾蕾这个出生于富家,充满了她这种家庭对强盗所怀有的恐惧的姑娘,顿时感到头晕目眩,几乎要倒下。她心里却在想:“对于尤拉,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呀。他以为我会看不起他了。”尤拉跪着。艾蕾怕摔倒,靠在他身上,不久又倒在他怀里,像是失去了知觉。

大家知道,在十六世纪,人们喜欢描写确切的爱情故事。因为它们不是靠理智来判断,而是要用想象去感受的。这样,读者的感情才会与主人公的感情融合一起,产生共鸣。我们依据的两份手稿,尤其那个在有些地方用了佛罗伦萨方言的手稿,把以后的约会描写得十分具体。

眼下的危险处境,使姑娘无法感到内疚。尽管他们常常要冒极大的危险,可是,这些只能使他们心头的烈焰烧得更旺。因为对他们来说,凡是由爱情引来的东西都是幸福的。

法彼沃和父亲几次差点要抓到他们。父子俩很气愤,以为自己受到了冒犯。从外面的传言中,他们知道了尤拉是艾蕾的情人,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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