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:脫險(下)(1 / 2)
让人难耐的黑夜终究过去,满月悄悄西沉。随着他们酣然绵长的鼻息,冬日的朝阳渐昇,在相互依偎、以体温互相暖和、宛若璧人的两人的脸上投下一道如金闪耀的光带。
萧翎是先醒的那一个。
即使一夜旖旎,他长年担任侍卫而训练出的敏锐依然让他察觉海浪中幽微的、不寻常、不属于一般波浪规律的声响。
他连忙睁眼,翻身坐起。映入眼帘的是楚澜月散乱且和自己牵连在一起的发丝与安详的睡脸。若再向下看去,能看见她光洁的脖颈和白皙的胸口,于是他面红耳赤用昨夜垫在她身下的、属于自己上身的衣服将她裹好。
而后他赤脚踩在湿滑的礁石上,循声望去──只见一个黑点由远而近,而他的面色也随着那黑点靠近愈加凝重。
楚澜月因为萧翎的动静也随之醒转,她坐起的同时忽觉身上微凉,才意识到昨夜发生的一切。然而比起羞涩和不知所措,更多的是不悔与因萧翎笨拙温柔而生的感动。
萧翎和汐玥一直以来都是这些年头里为她带来一丝温情的对象……对了,汐玥呢?若汐玥发现自己跟萧翎出海且没回去,消息传回宫中……
「殿下……」萧翎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颤抖,将她从思绪之中拉回。两人于是同时望向那个黑点──不,那是一艘船,一艘飘着黑底白色鬼面旗帜的船。
那艘船的主人谁也不是,却是沧澜国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海上霸王「黑潮主」玄鯤。玄鯤所率领的船队每年春秋两季总成群结队劫掠沧澜国的沿海市镇。从前还在沧澜时,每逢夏末和冬末,楚澜月皆能感受到宫内的紧绷,文武百官无人不加入讨论玄鯤船隻的走向与应付对策的行列。
从前玄鯤不过是个名字,而现在却成了避无可避的现实。楚澜月拢好了萧翎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,也走到萧翎身旁。
两人心里俱是不安,但也无处可逃,只得佇在原地看那艘通体漆黑的大船驶近。
玄鯤所乘的船的风帆是铁灰色的,乘风航行时看上去就像一把巨刃破浪而行。当船靠近,他们才看清船首那尊张着血盆大口的巨鯊双眼镶着红宝石,在阳光与水花的辉映下闪着不祥的光芒。似乎亦呼应着旗帜上那张半鯊半人脸的鬼面,其下还有叁条红色波浪般的线条──比起红浪,更像血印。
楚澜月心想,若有机会和玄鯤谈判,两人当下的处境或许还能有转圜之地。她乾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于是她死死咬住。
黑潮号逼近,在不远处停下,将锚鍊拋入海中发出几声「噗通」声响。船舷两侧配置的砲口让楚澜月看了不禁不寒而慄;原来她也离硝烟如此靠近。
两艘体积小巧的快船被放至海面。除了海浪拍打船身的回响外,根本听不到任何多馀的人声。这点和楚澜月小时听的故事很是不同,她以为海盗、劫匪一类总喧闹不止、毫无纪律。
那两艘快船在礁石间挺进得顺畅,让人忍不住怀疑起眼前礁石不过是幻象,或许他们所行驶的水面实是冰面。
楚澜月和萧翎细数两艘快船上的人数,每艘船上各有一名桨手,另外各有二人,一共六人。
萧翎握紧了幸运被冲上礁石的短刀,朝前踏一步,将楚澜月护在身后,看着那几名来意肯定不善的海盗身手矫捷地跃上礁石。
令楚澜月感到意外的是,为首之人竟是一名女子。她的肌肤和陆上女子不同,是长期于船上曝晒而成的麦色。她一身贴身的黑色皮甲,外罩一件深灰色披风,长发则编成数十条细股的发辫。腰间则掛着两柄单刃弯刀,闪着不怀好意的白冷锋芒。兽皮长靴「答答」地踏着礁石,轻巧俐落靠近两人。
那名女子往前踏了几步,萧翎亦向前一步。没能靠近楚澜月她也不恼,她的眼神在楚澜月脸上逡巡,扫过她披着萧翎衣服的上身,再瞥了一眼露出精壮胸膛的萧翎,笑着打了一声响哨。
她嘴边笑容微弯,慢条斯理从腰间抽出一柄半尺长的玄铁菸桿,动作从容却快如闪电,不过一瞬,菸桿的翡翠菸嘴便抵住了楚澜月的下頷,力道不大却足以迫使她抬头。
萧翎咬牙,手中短刀便要举起,然而却被楚澜月用眼神示意止住了。
菸草的辛辣味呛得楚澜月乾涩的眼微微盈起泪光,随着另一双靴子踏上礁石的声响,这女子开口:「侯爷,确是养尊处优的贵人。身上无伤,但气息不稳,似是刚发过一场高热……抑或是甫享受过一场云雨缠绵……」
为首的女海盗露出促狭的笑,周围的海盗也稀稀落落地笑。萧翎手中的短刀动了动,忽然她身后响起另一阵低沉的嗓音:「影鳶,别笑话我们这位贵人了。落难之际,谁还有间情逸致翻云覆雨……」
被唤为影鳶的女子收回了烟桿,踏开步伐,让道给她身后那名高大的男人──他身材高大,体格壮硕更胜萧翎,肤色是楚澜月此生未曾见过的古铜色,一头浓密的黑发随意用皮绳束在脑后,发丝随着海风飘扬。他的面容如刀削般锐利,眼神锐利,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眼尾的一道细长的旧疤,看得出来受伤时深及皮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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