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觉醒(1 / 1)

雨后的空气带着青草味。

宿舍楼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摇晃,阳光从缝隙间落下,斑驳而清晰。

寒襄星拎着书走进研究生院教学楼时,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这里叁天了。

叁天里,她像被时间强行拖回现实。

课程、论文、小组会议……

所有事情都在以一种近乎冷酷的速度提醒她——

她必须继续走下去。

可她的心,始终像被什么钝钝地揪着。

那天傍晚,她在图书馆的二楼角落里翻看参考书。

书页翻过的声音单调而清晰。

可她合上书本时,眼睛却落在窗外渐暗的天空上。

她突然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——

那不属于她的生活正一点点回到原位。

她轻轻捏了一下眉心,

脑中闪过那场暴雨夜里的混乱与冲动,

以及阮至深那双灼热、毫无防备的眼睛。

她第一次真正问自己:

“我究竟想给他什么?

而我又能给什么?”

答案沉沉落下——

她什么都给不了。

不是因为害怕、不是逃避,

而是因为——

她只是一个普通人,无法承担别人全部的情绪和命运。

这认知来得艰难又彻底。

晚饭后,她去导师办公室汇报论文进度。

导师随口问:“代课结束了?经历怎么样?”

她顿了几秒。

“挺特别的。”

“学生们怎么样?”

“一半天真,一半倔强。”

她笑笑,“也比我以前想象得更敏感。”

导师点头道:“所以教育的本质不是传授知识,而是——你每个眼神和态度都可能影响他们。”

寒襄星的心脏轻轻一跳。

导师接着说:

“年轻人对老师会有依赖、理想化、情绪投射,这是正常心理现象。

但老师不能陷进去。”

她握着笔的手微微发紧。

导师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,

却像一把锋利却温柔的刀,把她从混沌中剖开。

那一刻,她忽然很清晰——

不是阮至深错了,

也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,

而是她必须承认:

他们之间的一切,是在错位的时空里生长出来的。

无论看上去有多真切,都无法继续。

回到宿舍时,室友正坐在书桌前备考雅思。

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得鼓鼓的。

寒襄星突然意识到,

这才是她应该回来的地方。

这是她的人生进度,她的追求,她未来的路。

她坐下,打开电脑,

把论文重写了一遍。

字句如河流重新铺开时,她才明白:

原来理智从来没有离开她,

只是被情绪和愧疚暂时淹没。

她也终于承认:

她不是超人,不是救赎者。

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、正在努力生活和自我构建的普通研究生。

而她有责任先拯救自己。

夜深了。

寝室安静下来,

只剩窗外偶尔一阵风声。

她关掉台灯时,看见桌上那只弯曲的折伞——

暴雨那夜的伞。

伞骨被风折断,布面仍带着旧雨痕。

她看着它好一会儿。

情绪没有前几天那么刺痛了,

只剩下淡淡的酸,像是某种长久的遗憾。

不是对他,

而是对自己曾经那么失控、那么混乱的一瞬。

她轻轻把伞收起,塞进柜子最深处。

像整理一个阶段的心事。

关上柜门的一瞬,

她终于在心里说:

“我该醒了。”

睡前,她写下一行字:

“不是每段深刻的情感都能走到最后,但每段经历都能把人带向更清晰的自己。”

写完时,她呼吸轻了许多。

仿佛把过去的自己放回一个远处,

重新看回现实里的步伐、路径与界限。

她知道,从这一刻开始,

她已经不是那个会被情绪轻易撕开的寒襄星了。

她真正学会了——

看到自己、保护自己、原谅自己。